再见到柳姑娘是在边塞一驿镇外的小酒馆里，二两竹叶青奉上，青釉白瓷酒壶光润剔透，酒色汨汨醇香浓郁，一碟数十颗茴香豆酥软清鲜，好一番旖旎滋味，足以洗去一路厮杀流亡的眷眷风尘。抬眼不经意却瞥见掌柜的位置坐着那本应该叱咤江湖呼风唤雨的柳姑娘，她膝头卧着一只黄白间色的猫，一副贤淑温婉的模样对着一沓账簿发愁，我唤她名字，她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又赶忙低下头，和旁边立着的店小二低声交代了几句，继续对着账簿写写画画。
我自讨没趣只得低头喝酒，寻思当年江湖无人不晓的顶尖杀手柳姑娘何以在旦暮之间销声匿迹而沦落到在这般荒凉之地的酒馆里算账。酒菜将尽，一碗阳春面款款端来，小二说是老板娘请客。我本来想留下那块在身上放了十几年的玉佩，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曾被她出手相救的落魄剑客，想告诉她我日夜修炼只为天各一方的她能听到我的名字为人称道，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她甘愿放弃那个属于她的天下。我望向柳姑娘，她正和身旁的人说话，脸上竟有少女般的娇憨神情，边塞的夕阳无比恢宏壮阔，晕染得他们温柔眉眼都化开在周遭的暖意里。我认得她身旁的人，是那个不自量力却是唯一敞开大门收留为人追杀的柳姑娘的傻书生。我大口吃面，面做得不甚精细，葱段切得参差，荷包蛋焦了一半，汤汁寡淡，着实称不上美味，但眼泪滴在面汤里，我没有抱怨。我留下了一把碎银离开，决绝地如同那年柳姑娘的刀光。
胸口的玉佩还是一样冰冰凉凉，我跨上马，不再去打扰这里的锦绣风光。
评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