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学习小组小组长

没有更多想法。

如月第一次见到庆安的时候是她趴在隔壁人家的大门前偷偷往里头看,那缝隙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白衣碧佩的小哥哥,手里拿着柄竹剑,有模有样地舞,如月整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看过了几度夕阳,看过了几载春夏。
隔壁人家世代习武,在这一方也算叫得出名号。如月从小就不安分,一心想当个剑客纵横四海遨游八荒,她性子倔,又是家里的独女,父母拗不过,最后终于把她收拾利索,亲自送上隔壁人家。如月规规矩矩地跪下叩头,拜了拜师傅,抬起头来,眸子里是熠熠的光。 那个她看了许多次的小哥哥站在一旁,冲她咧了咧嘴,“我叫庆安”。“如月。”如月有点茫然。“我早就发现啦,嘿嘿,你偷偷看我们家好几年了吧。”庆安放下剑,在如月身边坐下,“为什么想要学武?”“我...我想当个剑客。”如月小声地说。“哈哈哈哈,好啊,以后我们就结伴而行,纵横四海浪迹天涯!”如月睁大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庆安为如月打了把竹剑,如月每天跟着庆安昼作夜息,将那些她偷偷看过的动作一一呈现,如月伶俐,颇有天赋,十六岁时已学成了庆家的功夫拳脚,说五月和庆安一道出山,师父和蔼地拍了拍如月的头,“小丫头,江湖可不是你想得那样好。”一旁吃饭的庆安眼睛也没抬,“有我照应,何必担心。”清明前后,如月和庆安到后山上去伐新竹,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庆家大门敞开,安静得骇人,庆安在门口拦下如月,自己先迈进家门,过了许久庆安才出来,他没说话,径直向后山走,如月不解,没追上去,她转身迈入门槛。还未进里屋便闻到锈蚀的腥气,里屋四处是猩红的血,下午还慈爱地对如月晚上早些回来吃饭的师母的黛色夹裙上血迹不真切,颈上柳叶状的刀痕像个阴谋。
庆安回来的时候和往常别无两样,他像是无比困伐地拍了拍如月的肩。如月不知道怎么安慰,“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去纵横四海行侠仗义。”庆安神色疏离,眼睛不起丝毫波澜。“江湖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好。”
出发的终于还是只如月一人,庆安倒了三杯酒,竹叶青,盛在冰纹白酒杯里剔透清亮,第一杯如月浇在了师父师母的坟头,她跪下来,恭恭敬敬地叩头,第二杯,敬父母,敬远游,第三杯,如月面向庆安,一饮而尽,然后义无反顾地踏上船,渡口的庆安身姿飒然,白衣碧带,怎么看都不像个山野渔父。
这许多年如同碎语枕边无法细数,如月运气一直不错,逢凶化吉死里逃生,靠着忠义品性还真闯出了些名堂。关于师父关于庆安关于村后悠悠的青山的那些前尘往事对如月来说已太过遥远。又是一年春光,绵绵不绝的雨浸得杨柳青青,如月同穆筠撑一把油纸伞,挽着手缓缓地走。穆筠是如月险些殒命时出手相救的人,温润如玉,坚实可靠。此番是穆筠说要来在父亲的坟前折支细柳。如月寻思还是不要打扰穆筠为宜,便沿阡陌水田四下走走。脚下一个没注意打了个滑,险些跌入水田,如月弯下腰整理裙踞,却瞥到道边的一方荒坟,粗糙拙劣的碑上庆安二字字迹清晰。如月惊了一惊,兀然想起似乎刚来京都时,母亲的信上曾提及庆安终于也离开家乡外出闯荡。碑上的生卒是两年前,是遇到穆筠的那一年,如月仔细地想,这些年一次又一次逢凶化吉,虎口脱生也许并非运气。
远处的穆筠冲如月招招手,如月站起身,向穆筠快步走去。没两步又转回头,将随身佩了磨得光滑发亮的竹剑插在那块碑旁,看清楚那碑上还有一句诗。
这也许就是命,不知道庆安有多想看看她的喜乐平安,以这种方式同她最后相见。如月想到的庆安始终不是初见时的少年,也不是那个黄昏时的面容疲惫,是她向庆安敬下那杯酒时庆安的白衣碧佩,身姿飒然,果然不似山野渔父的模样。
那句诗是庆安的笔迹,并非是碑上应该的悼文,倒更向说给何人听的一句话,云淡风轻地临了前人的字句。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客舍青青,柳色依旧是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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